真尼

（三）

“是不是用这些话欺骗了很多纯情的少女呀。”

吴愿有些不好意思，“也，也，也不是。没有很多多，嘿嘿。有那么几个儿吧，那我，后来去了人莎士比亚故乡了，那地方的小姑娘们哪吃这套呀。哎，都这把年纪了，陈教授问的都是好几十年前的事儿，怪不好意思的。”

“都怎么骗呢？” 陈佳影似乎没有听到吴愿的话，只是一个劲的问自己想问的问题。

“陈教授，你，你这就用词不当了。怎么能说骗呢？那感情这玩意儿，必须是真心的呀。” 吴愿喝了口酒，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特别，“哎哟，都陈芝麻烂谷子儿的事儿啦。我想想啊。就趁着姑娘爹妈不在家，站门口吆喝呗。什么，嗯，我承认天底下再没有比爱情的责罚更痛苦的，也没有比服侍它更快乐的事了。哎这么不要脸的事儿，也没有第二个人干的出来了吧。想想真是年少无知啊，这隔着一扇门吆喝，还指望姑娘自己开门送进怀里啊？“ 吴愿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。陈佳影的眼神却有些飘忽。

这世上就有这么不要脸却有趣的灵魂呢，她见过。至于隔着门吆喝，其实也管用吧。

“不过也对，要硬是开了门，那得多混蛋呀。” 这话倒把陈佳影逗笑了，可不就是个“人渣”嘛。

吴愿有些激动，这些台词除了上课，多久都没和别人说过了，加上逗笑了陈佳影，一时收不住了，“还有，这句最管用：时光，任凭你有多狠，我的爱在我诗里万古长青。” 吴愿说的很慢，没有大顶当年的意气风发，倒反而有些羞涩。他抬头望了望陈佳影，她直勾勾的就这么看着他，看得吴愿有些懵。

片刻，陈佳影只吐出了两个字：“真好” 。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，站起来转身想走，却一个踉跄没站稳，又倒在座位上。吴愿赶忙上前搀扶，心里一惊，难道是自己吓着她了？

陈佳影大口喘着气，眼前迷迷糊糊的，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，但仿佛是要翻箱倒柜的，才找到了当年做特工时临危不乱的能力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，却还是觉得胸口发闷，两手滚烫。这种感觉糟糕透了，像是这么多年修炼的平静的伪装一下子被戳穿了，像是有人恶狠狠得扇了她一巴掌，告诉她这认命的绝望，只不过是对自己的欺骗罢了，像是一场自己精心策划的骗局，又被自己一手拆穿一样。你看看你呀，一句话，就把你搅成了这样。什么波澜不惊，这不过一块石子儿啊。

她拿出包里许久未用的玫瑰精油，一股脑儿全倒在手上，闻了好一会儿，又把空瓶子握在手里，攥紧了拳头。许久，才恢复了平静。

她睁开眼睛，抱歉地看了看吴愿：“吴教授，对不起，我，喝不了酒。”

 也是实话，来了香港，她从不敢喝酒。

吴愿稍稍松了一口气，“是我不好，没眼力见儿，非要你和我一起喝。我，送你回去吧。”

“不用了。”陈佳影礼貌的笑了笑，变了个人一样，起身便走了，再见也没有说。

“老天啊，若真要我两永不相见，你这般戏弄，又是为何啊？”